陈光雄：地球变暖设计师难免其责

台湾设计师　陈光雄

　　陈光雄：IAI的成长，可以说是从室内设计领域开始的。多年下来，有很多国际交流，还有一群设计界的爱好者参与。每年的大奖赛也培养了很多精英设计师。今天能够在北京和中央美术学院合作发展出一个新的基点，对于设计界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人类生活发生了重要的改变，想法也必须有所改变。我们谈起设计的脉络，最早从西方文艺复兴之后，有了工业革命后的城市，设计才开始兴盛起来。所以从二十世纪初德国发展了包豪斯开始，设计的重要涵盖面就和艺术有很大关系。现代中国成立以后，还没有像欧洲这么长的文化、艺术发展的背景，在设计这个领域相对来说是全新的。我认为二十世纪以前的设计，应该向西方学习。但是设计真正要发展，必须有自己的文化基础，今天能够和中央美术学院共同合作发展，这是设计界的另外一个重要阶段。尤其设计完全就是跟着艺术上的情感有关。上个世纪的设计发展是为了工业革命以及现代城市的发展而培养人才，但我们都知道这一百年的发展已经所造成了地球变暖等问题，这说明之前的设计必须被检讨。IAI这次能够在中央美术学院平台发展，等于是中国在对中国文化以及这个时代的自主的认识的基础上，主动承担起新的责任，这是对全球变暖、对人类往后持续发展的重新定位和思考。我认为IAI大中华区理事会的成立，是对设计的历史定位做出的重新思考，也是设计发展的新起点。

　　搜狐艺术：近几年设计界一直都在推崇"环保节能，可持续发展"的理念，那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在您看来，有没有很多长足的进步和变化？ 具体在用料和造型上都有哪些变化？

　　陈光雄：从绿色、环保方面来讲，在城市的规划以及建筑上发展得比较全面。而室内设计这个领域目前正在起步。建筑用的能源和外部材料相对有限，但是室内设计其实包含工业设计，它需要的材料种类比建筑多了很多，设计工作者对于材料要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而设计师不是很熟悉这个领域的知识。这些绿色的新材料都刚出现，还有很多没有被认证过的，在推广上也还没有得到普及，不是所有设计师都能学到这样的知识。这个领域只有在设计师们多了解绿色材料的发展、各种设备和工业产品后，才能大力发展前进。

　　搜狐艺术：您担任"IAI AWARDS"大赛的评委也有很多届了，您在挑选设计师的作品时，最看中设计师哪一点？是天赋、真性情还是综合特质各方考虑的结果？

　　陈光雄：我想几乎每一个设计师都有天赋，只是有些天赋被误用了，有些天赋被掩埋了，有些坚持了。我更看重他的天赋如何对应时代环境的变迁。和时代的对应有几项，一是对时代前进和文化的深度的了解，以及对环境的使命感，就是你在气氛上的敏感度，是你在对这个项目投入后所反射的感情，设计师怎么这个掌握气氛，而不是抄袭，这可以从设计上看出来。第二是对时代的使命感，如何做一个对人有益的绿色健康的环境，这一点可以从他的心性和作品上看出来。

中国设计是为有经济特权的人群服务

　　搜狐艺术：台湾在城市形象方面做得很好，有一些建筑可以反映城市特点。但像现在的北京，由于规划问题，有很多建筑设计都并不能代表一个地区的形象。

　　陈光雄：我刚刚有提到，我们现在面临时代变革，有一些定位还没有完全清晰。清朝结束后的中国城市早期发展其实是向苏联学习；中国经过近三十年经济发展，最近五年才迅速腾飞，这个过程的城市发展都还在摸索中；现在马上又遇到了全球变暖的问题，城市规划变成了"低碳城市"。在这一段时间你要面对过去，而在还没有摸索完的时候，又一个新的课题出来。不管是北京或者台湾的城市发展，都还是旧的工业革命城市的发展，从低碳城市来讲，都还是错误的。未来的城市必须是能源尽量能够自给自足，不会在发展一个城市之后，把整个城市温度提升，然后大水把整个城市淹掉。

　　搜狐艺术：丹麦有一个设计理念是"设计为生活添彩"，他们的展品和产品的设计都要融入老百姓的生活，比如小孩子的手推车，老人的拐杖，都会特别用心地设计。但在国内到现在大家还是觉得设计离生活很远，您怎么看？

　　陈光雄：这个提得相当好，坦白来讲，像丹麦这样的北欧国家从没有被历史文化所束缚，它的设计师就是为人能生活得更好而做，这等于是它的精神。中国现在还在摸索设计师是在为谁服务。目前中国处于一个经济生活悬殊很大的阶段，设计差不多是为有经济特殊优势的人而服务，这就产生了设计上的偏差。我们经常讲文明，文明的背后并不是特殊阶层的需求，文明是一个文化和生活已经深植在你的社会群中。在欧洲，尤其像在北欧和中欧这些已发展的国家，它的文明和设计是为生活而思考前进的，设计是为了使人类的生活更舒适、更方便而服务，并不是为了某些特殊阶层的人。欧洲过去也有为宗教服务的设计和为帝王贵族服务的设计，但当他们进入十九世纪，人文发展很强以后，设计就变成为了一般人而发展的全民艺术，这就是最大的阶段。中国的设计在阶段变革中，还没有进化成为全民生活而做的艺术。

　　搜狐艺术：现在的社会环境下，设计领域不断提出设计的社会责任和文化责任，您能具体谈一下这两个方面吗？

　　陈光雄：今天欧洲能够走到现在的和谐社会，其实设计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古时候的设施不符合现代社会的生活，今天的设计本身必须面对新的生活形态，它一定要正确地去关注社会的演变和经济的发展，关切之后再进行的设计。丹麦的设计代表了社会性的全面，不管是弱势，或是强权的，都要为他们服务。所以设计的一个重点在于未来世界的生活，另外一个重点是它对地球必须拥有责任。地球上现在最严重的问题就是人类拥有了很多的设备、道具与器具，而这些器具全部来自于生产，生产之前都来自于设计，都是由设计者主导。设计者虽然不是去工作生产，但是他冥冥中主宰着使用者的行为和生产上的美学感官，他是各种对人对物间的一个很重要的介质。就我来讲，解决地球目前所遇到的问题，就是设计界该去面对思考的。

　　地球的未来问题，一是全球变暖，这是能源的问题。还有废弃物过多，这就是物件再利用的问题，如何节省对地球的材料的开发。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人口爆增，整个地球每十二年就会增加十亿人口。从上个世纪到十九世纪初再到二十世纪，人口数量从十亿、二十亿增加到六十亿，大家都很恐怕这个世纪是九十亿到一百亿。不到两百年，地球人口增加了九倍，这代表什么问题？必须需要大量的物质，还有大量的粮食。而大量粮食的背后，就产生了商业营问题。现在所谓的粮食问题的不只缺粮食，而且为了大量生产加了很多化学物质，所以又涉及到健康问题。粮食问题之后又开始出现水资源的问题，所以粮食的安全、人的健康和水资源都是未来的重要问题。当你把些都放进来的时候，你就知道设计不再像过去一样只是解决美不美，你必须在一个设计里面规划出工业产品的生产过程，如何找对可循环再利用或者是低碳的材料，比如这次竹美奖的材料来，竹子是单年生的；还有木头二氧化碳减产的问题；再来是如何用粮食的问题，粮食不再是从地里去种，而是整个建筑都提供粮食，可以有屋顶农场、温室农场、室内的垂直农场，厨房里面以种蔬菜水果。粮食将来60%要由社区和自己的房子自给自足；能源也要自给自足将近50%、60%以上，必须去面对这样的时代。你要知道地球的困难，然后知道它的问题在哪里，你就设计的对策。中国现在这个领域必须做这样的大思考，已经不会重视设计的细节了。从大思考方面去发展设计领域，那绝对是未来的方向。

中国公民美学教育任重而道远

　　搜狐艺术：有时候公众审美和专家的审美其实完全不一样。比如有一些建筑或者雕塑，从专业角度来说很好，但是公众却并不觉得好，但有一个问题就是公共建筑或者公共雕塑首先要放在城市的公共空间，人们每天都要面对它们，这样专家和公众之间对公共艺术的不同态度您怎么看？

　　陈光雄：每个时代都是专家出了问题。何为专家，他进入了这个领域，他研究它的历史，他也了解它的现在，他总想发展它的未来。而民众基本上只存在过去和现在，而他的现在都存在于他看得见的东西上。群众和专家有落差，而专家本来就是少数，所以我们经常说一个城市是必须由一个精英带领，民众有时候必须放宽胸怀。就好像你去美术馆，那有现代艺术，有各种艺术的表现，它的想法很特别，很奇特，你抱着接纳的心；但是当它在你的城市出现的时候，你就不是到美术馆的态度，所以两个都要学习。专家和一般百姓不同，学院派的训练会让你知道艺术史、雕塑史、建筑史，然后你一定面临时代的挑战，就好像奥林匹克运动会，不管今天是哪一个国家，都希望成为奥林匹克最高端殿堂的第一名。艺术和竞赛是一样的，艺术家们都想要做到最前卫的艺术被世界认同。就像2012年普利兹克奖得主中国建筑师王澍，他进入了世界第一个殿堂，假如他还没有得到普利兹克奖，他的作品给一般平民百姓评的话，就会想到破砖破瓦；但是评他的是这些也得过普利兹克奖的全世界的专家，他们每一次普利兹克奖都颁给谁对未来人类建筑发展的思考正确的人，百姓就无法判断什么未来是正确的，他只能用他现在的感受去体会。就像城市和农村，农村人只想要华丽，吃最好的，但是现在城市已经发现有些美食胆固醇太高，所以城市与农村的环境已经不同了。

　　欧洲艺术能够发展是来自于人们的教育素养，对于艺术的尊重以及支持，丹麦是最明显的，不断涌现新事物，不会有旧的东西出现。那我们现在两股势力，一股往旧的走，认为和旧的文化一样才叫协调。我参加北京国际大剧院的时候，那一次组委会才发现中国这边所提倡的"和谐"就是相似性；而西方来参与竞赛的人虽然也讲"和谐"，但是他的"和谐"是对比的。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音乐的道理是什么？音乐里面的旋律都是对比的，平的那是噪音。所有美的事物一定都有它的对比关系，但是这个对比关系来自你的天赋和能力。很多学视觉艺术的人都不太要求自己的内化能力，当他商业化了以后，就跟着其他的溯源去走。两边都要努力，人民的素养要努力，专家对艺术的真谛和美的表现的方法也要有自己的深度。

　　搜狐艺术：国内的公民美学教育任重而道远，之前社会生活水平达不到这个程度，所以根本来不及讨论这个问题。

　　陈光雄：老师有几种教法，循循善诱，就是好好老师。有些艺术家老师是用很强烈对比性，他破坏这个是为了破坏对比，很多艺术表现属于这一类的，非常强烈。有一种是讽刺型的，有一种是幽默型的。所有从事设计的人，内在探寻的都是哲学，美学是哲学领域的探寻之一。现在从事设计的人，可能不够重视哲学、文学和文化，变成了他也在表现一种无意识状况，有些太强烈，和民众起的冲突就很严重。

　　搜狐艺术：您对年轻设计师有什么样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