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梅耶：做艺术并非名利的那头

　　“我的一生就在一个个盒子里”

　　维维安·梅耶出生在 1926年，父亲来自奥地利，母亲来自法国，而她出生在纽约，又在 6岁时返回法国度过童年时代。她的资料不多，甚至没人能解释，为什么这样一个普通工人的孩子，会和摄影勾连如此之深。在她 4岁到 6岁时，她跟随母亲居住在一处公寓，和她们住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珍妮·贝特朗，也许是珍妮意外地在她心中播下了摄影的种子。

　　她一直有一些疏离，在法国时，她和母亲居住在阿尔卑斯山下的一个村庄，她被称作从纽约来的“神秘女孩”。而当她回到美国，她带着的那点法国口音，又让她像个外国人。摄影也许成了她与世界建立联系的手段。

　　1949年，薇薇安还在法国时，便开始把玩相机，当时她的设备是一台简陋的柯达 Brownie箱式相机，她称它为“我的小盒子”，这种业余相机只有一种快门速度，没有测距也没有光圈可调，取景器非常狭小。在那里，她拍摄河流、山峰、牧场、农人 ......她的步伐北至格勒诺布尔、东至日内瓦、南至里维埃拉。她拍摄了大约 2000张照片，在当时，一个女人背着相机走在路上可有些引人注目。当她的朋友们问她为何总是独自一人登山时，她几乎是有点傲气地告诉他们，她带着一把枪。

　　1951年，薇薇安独自回到纽约，1952年她买了一台禄来 -福来相机， 鸟枪换了炮。到了 1956年，她搬到了芝加哥北区，詹世博家族成了与她关系最密切的雇主。她在这个家庭服务了 16年之久，照顾约翰、莱恩和马修兄弟三个，而主人允许她把一间厕所改成了暗房。

　　她总是穿着男人的风衣，这使得她看起来更加高大了。没事的时候，她总要背着相机，在街头晃悠，她拍下了躺在长椅上休憩的男人、手拉手的小女孩，死去的鸟等等等等，实在难以赘述。因为，几十年来的拍摄，使得街头的一切无不纳入她的镜头之下。有的时候，她会为了拍摄车内的人，把相机镜头塞进车窗再按下快门。

　　她也自拍，这使得我们对这张坚毅而果敢的脸印象深刻，对的，她总是这样直视镜头。她镜头里呈现的一切都是如此直接，朴素，并且，耐人寻味。

　　在 1959年到 1960年中有 6个月，薇薇安一个人去周游了世界。她当时继承了一小笔遗产：法国阿尔萨斯一个小农场的一部分，薇薇安兑现了属于她的那些钱，并用这笔钱去了洛杉矶、马尼拉、曼谷、北京、埃及、意大利、法国。

　　离开詹世博家族之后，她又陆续到几家人家里打工，1987年薇薇安到乌瑟斯金 ( Zalman Usiskin)家时，她随身带着30年的摄影积累。他们记得在面试薇薇安时，她就清楚地表明：“我必须要告诉你们，我可会带着我的一生过来，而我的一生就在一个个盒子里。”薇薇安真的带来了 200多个大盒子。

　　上世纪 90年代后期，薇薇安有点老了，但她还是什么都不怕，常常很晚了还在芝加哥治安不太好的地区到处走，和无业游民说话，一直以来，她对美裔黑人和美国土著人都格外关注。

　　而在 2007年的时候，因为支付不起自己存放胶卷的民用仓库的租金，薇薇安的大部分胶卷在这一年被拍卖了，没人知道这对薇薇安来说意味着什么，而等到拍下胶卷的约翰·马洛夫等人终于觅得一点薇薇安的消息时，是在《芝加哥论坛报》的讣告上。

　　大约在 2007年或 2008年，薇薇安在市区滑了一跤并伤着头部。2009年4月 20日，她去世了。詹世博家的孩子们把她的骨灰洒在了小时候薇薇安带他们去采过野草莓的树林里。

　　“艺术和金钱是不可割裂的”

　　约翰 ·马洛夫是个年轻的地产商人，2007年，他打算编纂一本关于芝加哥的地方志，而出版方要求他们为这本书提供近 220张取材于本街区生活的老照片。

　　约翰花费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搜集这些旧照片，他想到去一些本地拍卖行试试运气，最后花近 400美元拍下了一箱底片，这箱底片正是薇薇安 ·梅耶的作品。

　　和他一同拍下照片的还有他哥哥的朋友让·史特瑞。史特瑞很穷，又没有医疗保险，一次为了支付医疗费用，他以 1美元 1卷的价格把薇薇安的 1000卷胶卷卖给了约翰。

　　2009年，约翰开设了一个博客并上传了大约 100张薇薇安的作品，几个月过去都无人回复，于是他便到 Flickr上的HCSP小组（ Hardcore Street Photography）开了一个相关的话题，反响异常热烈，这使他受到鼓舞，他开始抛下了原有的工作，负责薇薇安 ·梅耶作品的保存、研究和推广。

　　杰夫·古斯丁是个木匠，听说薇薇安的照片之后，他也开始想方设法收集她的作品，现在他是薇薇安·梅耶作品的第二大收藏者。他与约翰各自成立了工作室，建立了博客，两人每天都有联系，不断在网络上公布新冲洗出来的照片，同时举办展览、出版画册……

　　古斯丁告诉本刊记者：“我们成立了一个工作室来修复、整理、制作薇薇安的照片，这个工作室有 9名工作人员，其中 5名是全职的。”

　　薇薇安的故事很快风靡全美国，不少人怀疑这是一场艺术炒作，但国内的摄影评论家林路写道：“梅耶并非是一种偶然，也非侥幸。庞大的、惊人的数量不是区区几张代表作能够概括的。几乎每一卷胶卷都有精彩之作。”

　　而在薇薇安·梅耶的作品展览中，不时会出售一些照片，使得约翰·马洛夫和杰夫·古斯丁也受到了“借展览牟利”的质疑，而杰夫·古斯丁曾写过一篇题为《艺术、金钱与薇薇安·梅耶》的文章解释，在他看来， “‘艺术和金钱’是不可割裂的”。

　　最近，杰夫·古斯丁带着薇薇安·梅耶的作品来到上海的鲲鲤国际影廊展出，他告诉本刊记者：“还有很多薇薇安的照片没有被冲洗出来，我们也希望将来可以整理出她在中国旅行时候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