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遇知音 终生相顾惜
在娶妻之后,纳妾之前,张大千其实另有一段珍贵良缘。或许是太过珍贵,他把此段相知相惜的感情升华为饱含平等与尊重的知己关系。
1920 年秋,张大千来到上海,拜师前清名士曾熙和李瑞清,学习书画。当时他借住在宁波巨富李薇庄的家宅中,与同岁的李家三小姐李秋君相识。清丽可爱的秋君自幼喜欢绘画,拜吴吉芬、李瑞清为师,专习仕女,天赋极高。两人彼此欣赏对方的才华,也倾慕对方的风雅。难得才貌双全的三小姐动了情,李家随后提出愿将秋君下嫁给大千。凭着男人的直觉,张大千跪下,诚惶诚恐地拒绝,坦言自己在家乡已娶妻室,哪能委屈一代才女秋君作妾!
秋君此后竟然终身未嫁,继续精进丹青,成为上海著名画家。但她仍然甘心侍奉大千,如贤妻一样无悔奉献。甚至在大千云游四方时,收徒弟的大事,都由秋君来定。徒弟们也敬她为“师娘”。张大千格外珍惜这位知己的厚爱,走到哪里都写信与之分享他的艺术见闻与感悟,无论是上黄山,去敦煌还是后半生客居海外。这些心里话,只与秋君说,连大千身边的妻妾都没这个福分。如此习惯一直持续了40 年,直到秋君去世。抗战前,张大千还把自己的两个女儿过继给已经三十多岁的秋君,怕她孤单。秋君则悉心照顾和培养,视作亲生。
这段柏拉图式的绝恋,不禁让人扼腕长叹,恨不逢时未嫁成!但转念想来,张大千这样“束之高阁”的处理,于他于她,恐怕都是最为明智。李秋君是张大千一生的挚爱,不是妻子,却胜过所有的妻妾。其她红颜,都是张大千生命中的过客,情爱来了,情爱去了,但是惺惺知己情才是张大千最大的牵挂。他曾在秋君晚年时,写信道:“一生曾蒙无数红颜厚爱,然与三妹相比,六宫粉黛无不黯然失色。”男女之爱,超然若此,已有永恒的况味。
北平艺人 十年患难与共
大太太持家,二太太生娃,交游甚广、名声日隆的职业画家张大千,身边缺少一位可以带出去应酬的大方女眷。
1935 年,他来到北平准备画展,花费巨资租下颐和园内的听鹂馆作为住处。这里曾是慈禧太后听戏的园子,风景怡人,让张大千的绘画从“师古人”渐入“师造化”的阶段。初春时节,张大千认识了16 岁的北平艺人怀玉姑娘。吐蕊之年的怀玉,一双纤纤素手,让画家醉心不已。他在以她为模特的仕女画中题诗,把怀玉喻为格调高雅的雪里梅花。画里画外,两人情投意合,亲密无间,张大千欲纳之为妾。同住听鹂馆的二哥张善孖坚决反对,只因怀玉是艺人!且不论这个理由本身,二哥对于张大千来说,长兄如父,恩重如山。张大千的成长与习画;去日本留学;闯荡上海画坛;四处游历;来北京发展等,无论画技还是人脉,一路都是张善孖手把手教养与引荐。既然二哥不赞成,八弟只好浇灭这短暂的火花。还不谙世事的怀玉,为此很是伤心失落了一阵。殊不知,祸兮福之所倚,且看半年后嫁给大千的另一位北平艺人的命运,就明白了。
同年初秋,黄凝素在苏州待产,不安分的张大千又看上了唱京韵大鼓的艺人杨宛君。19 岁的宛君秀丽聪慧,身材高挑,同样有一双凝脂玉手。这样的天生尤物,张大千情不自禁要俘获。他请于非闇做介绍人,与宛君姑娘相会,其才华与谈吐让宛君很是倾心。况且张大千当时已是知名画家,生活阔绰,虽然年龄比她大一倍,但是家境清贫的宛君还是乐意做她的三太太。
有勇有谋的宛君后来救过丈夫一命。当时张大千落入日本人手中,危急之时,只见一辆医院的救护车疾驶过来。宛君和医生朋友下车,镇定地骗过日本军官,称张大千患上传染性肝炎,急需回医院救治。日本人一听,吓得赶快让他们都上车,也顾不得多问了。这次救命之恩,让张大千十分佩服宛君的机智与胆识。
“七七事变”爆发后,两人从北平历经磨难逃到香港,再取道柳州、梧州、重庆,回到成都。张大千全家老小,自此隐居青城山上清宫数年。其间,三位夫人以姐妹相称,不得不佩服张大千对内管理的本领。
再后来,宛君跟随大千去了敦煌。那段极为艰难困苦的荒凉日子,吃的是大麦炒面,睡的是黄土窑洞,背后有多少宛君的艰辛付出?无论风光还是苦累,大千与宛君夫唱妇随的日子,大约持续了近十年,直到下一位少女走入张大千的心扉,就像当年宛君一样,势不可挡。
1949 年,张大千携四太太离开大陆,留下了刚刚三十出头的年轻宛君,从此与丈夫天各一方。她没有子女,一个人熬过接连不断的政治斗争,生活之凄凉惨淡,不敢想象。即使如此,她仍苦等了张大千一辈子,直到年逾古稀,临终弥留之际还在呼唤:“大千,我能见到你吗?”这忠贞不渝的等待,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我来说两句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