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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贿”侵蚀中国官场 艺术品的政治经济学


编者按:

雅贿又被称为“优雅式贿赂”,是行贿者为了讨好附庸风雅的官员,适应贿赂新需求,而在贿赂方式上产生的新变种。在行贿手法上,雅贿一改以往直接送真金白银、皮袍、人参、香车豪宅和有价证券等等传统做法,而是投其所好,摇身变成了官员们喜欢的玉器、青瓷和名人字画等。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就被遮蔽在貌似文人雅趣的珠帘中,变成了一种似乎很文雅很安全的往来…

在中国,雅贿似乎并不新鲜,它的历史由来已久,究其源头,至少可以追溯到汉代。光绪年间,“红顶商人”胡雪岩就巧用唐伯虎作品雅贿官员,而如今,雅贿更是走出国门,山东干部曾送字画贿赂诺奖评委。

专家认为,隐形态的“雅贿”比传统的行贿、受贿方式更具迷惑性,更为隐蔽、更不易被察觉,而经常使用一定手段逃避法纪处罚,给办案增加了难度,其危害更深……[我来说两句]

“雅贿”牵系着中国落马官员

        改革开放以来,由“雅贿”引出的“雅贪”数不胜数。翻开以往的贪官受审案卷,一些数据让人触目惊心。

        沈阳市原市长慕绥新

       嗜古董字画如命,接受大量雅贿


        有一种贪官雅贪成嗜,远近闻名,沈阳市原市长慕绥新就属于这一种。他嗜古董字画如命,接受了大量的“雅贿”,并按照古董的价值高低回报“雅贿”者不同级别的官职。据办案人员介绍:当他们进入“慕府”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从金银饰品、玉器珠宝到名人字画让人目不暇接。10多名工作人员清理了三天才理出头绪。在慕绥新居住的房子里,一次就整理出各类古董字画和工艺品近400件。

        浙江省丽水市建设局原副局长邹建新

       挖地下藏宝室收藏品

        贪官在赃物的存放上也颇有创意。浙江省丽水市建设局原副局长邹建新家中专门挖了一个40平方米左右的地下藏宝室,用来存放受贿的古董字画。被捕后,办案人员在他的秘密仓库里搜查出大量古董,有高档青田石雕、古瓷、古玉、名画等,他也因此被戏称为“藏宝局长”。

        河北省沧州市原市委书记薄绍铨

       所收字画几乎都是真迹

        还有一种贪官自己本身就具备一定的古董字画鉴别常识,所收的字画几乎件件都是真迹。如河北省沧州市原市委书记薄绍铨因犯受贿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在被依法没收的财产中,共有名人字画59幅,其中包括中国最后一位状元刘春霖的《楷书七言诗》,范曾的人物画,董寿平的《墨竹》,启功的《行书七言诗》,件件都是好东西,价格不菲。

        温州市公安局鹿城分局原局长王天义

       堪称“私人博物馆”        

       若论贪贿古董字画数量之巨,非温州市公安局鹿城分局原局长王天义莫属。他家中陈列的古董和字画之多堪称“私人博物馆”。这些收藏品包括书画作品195件,古代瓷器及西方艺术品27件,邮票、文物、鸡血石等1351件,其中不乏上乘之品,如价值24万元的刘奎龄书画作品、价值34万元的齐白石春山图、价值8万元的19世纪法国铜鎏金竖琴纹托盘座钟、价值24万元的清乾隆年间斗彩团花罐等……[详细]

买赃物用于另一场雅贿。时下,有相当一部分人热衷于参加各类赃物拍卖会,一有此类拍卖讯息就蜂拥而至。像四川的郑道访、沈阳的慕绥新、江西的胡长清等人的赃物拍卖会,竞拍者都趋之若鹜。

“一些附庸风雅的贪官喜好‘雅贿’,另一些人投其所好,大送古董和名人字画,这些东西拍卖前一般都找专门的鉴定委员会和专家鉴定了真伪,保真的系数要更大一些,比在社会上买放心。”一位热衷收藏的山西煤老板张先生表达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而更大比例的参与竞拍者是那些企业管理者。“做我们这一行的,竞标拿工程是第一位的,许多环节都需要通融,免不了送礼,能在这种拍卖会上买几件古董带回去,送给业务单位和管理部门的领导,也许工程的事就有戏了。”一家拥有园林工程施工一级资质的园林公司的经理告诉记者。

“这种形式的反腐成果展示,是不是会成为滋生新腐败的土壤?”而现实中的状况确有其事:一边在拍卖获罪贪官的赃物,一边依旧有人将这些赃物古董重新买回去,继续用于另一场“雅贿”。这些各怀目的的人,接过“前辈”的藏品,继续寻找下一个“雅贿”目标,令人哭笑不得。

“雅贿”为什么吃香?

        近年来,社会上的贿赂方式又产生了一个新变种——“雅贿”。行贿人不再送官员真金白银、香车豪宅和有价证券,改而送名家字画、珍奇古玩等,由于“雅贿”需求的不断膨胀,现在社会上已形成一个产业链。在这个链条里,送礼的、古玩店、收礼的,相互依存,各谋好处。 “很简单,定罪追责难。”北京的字画经纪人关山介绍,近来找他买画、卖画的人都很多,求人办事,送字画好处多:

        第一:不张扬

        书画就是薄薄的一张纸,折叠起来放在信封里,拿到哪里都不惹眼。相比之下,巨幅油画、古典家具、雕塑等就需要有大的存放或者展示空间,挂在墙面上或者摆在家里,有点炫。

        第二:风险小

        一幅同样尺寸的画,贵的上千万元,便宜的几百元,收礼的人可以说:“我不懂,不知道多少钱”,或者说“人家送的时候,说是仿品,收着玩儿、当摆设而已”;而送礼的人也可以搪塞:“我买的是赝品”,或者“画家送给我的,不是花钱买的”,很难定罪。

         第三:变现快

        现在市场火热,拍卖公司都在找关系求名家字画上拍,卖家很快就能拿到现钱。第四是增值空间大,只要是名家字画,没有不涨价的。留着一张画,比定期存折的利率高多了。”关山打了个比喻:“字画,现在就是一张上了保险的无风险存款单”。给你一张存款单,你不敢要,但是给你一张字画,就敢要。”[详细]

书画作品送礼风险最小,很简单,定罪追责难。

“雅贿”经济特别追捧谁?

        齐白石、范曾的画; 启功、沈鹏的字最受欢迎
        最近几年,中国的艺术品市场空前繁荣,随着亿元时代的出现,各个品类艺术品的价格纷纷水涨船高,以往只属于小众雅藏的古玩字画,也因价值连城而逐渐成为高档礼品的重要选项之一。毕竟,这年头,连大妈们都知道,艺术是很值钱的!

        “在近几年我们调查的官员受贿案件中,以价值而论,古董字画等艺术品已经超过房产成为排名第一的类别,而房产排第二,第三则是各类小件奢侈品。”中共北京市纪律检查委员会一位纪检干部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近几年,我们已经开始组织纪检干部学习一些关于艺术品和奢侈品的知识。以前就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要不是受贿人自己交代,我们很多纪检干部可能并不知道一副眼镜架也有几百万的;一串乌突突的木头珠子穿成的手串会比一块劳力士金表要贵得多,因为那是顶级沉香。”他说。

         一方印章、一把紫砂壶、一幅字画、一个笔筒……这样的礼品不仅风雅,而且在“含金量”十足同时又相当低调、隐蔽、婉转,不像传统的金钱交易那般赤裸裸。“现在官员收礼都相当谨慎,普通的礼品根本看不上眼,冒着风险也值不了什么钱,不如不收。但是,古玩字画就不一样了,有时叫人很难拒绝。”著名书画经纪人郎永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他说,常有人通过他向书法家求字,很多要写上“赠某某”,这样领导不收也不好,因为写了他的名字总不好再给别人了。

        虽然官员权贵中爱好古玩书画的不少,但真正懂艺术的毕竟是少数,所以要想礼品的价值被对方充分地“领悟”,选择那些家喻户晓的艺术家或者“有名头”、“有官职”的艺术家会更加事半功倍。

        “比如书画若出自在美协、书协有头衔或者在艺术院校有职位的书画家之手,那自然是拿得出手的,因为不管你懂不懂,有来头总是感觉错不了。”郎永说,“如果更有实力,那就可以选择如齐白石、范曾的画或者启功、沈鹏的字,这些在艺术市场里都属于硬通货,最受欢迎,价值高、能保值,而且变现也非常容易。”[详细]

2011胡润榜中,范曾9.4亿蝉联最贵在世国宝艺术家。也成为了送礼的最佳“礼品”。

“雅贿”的历史可追溯到汉代

        在中国,雅贿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它的历史由来已久。今天我们摘发的新近一期《方圆》杂志上的这篇文章,就讲述了历史上形形色色的雅贿。

        在汉元帝时代,流传着一个宫女不惜花费重金贿赂画工以求美貌的故事,此故事可谓雅贿的源头。不过,也有“不相识”的宫女没有行贿,反倒成了一个流传至今的美谈。据说,汉元帝刘奭喜欢按画工的画像选宫女。为了能被皇上召幸,深居后宫的宫女们总想让画工毛延寿把自己画得漂亮点。所以,她们个个都不惜花费重金贿赂毛延寿。        

        有落雁之美的王昭君初入宫廷,自恃天生丽质,没有向画工毛延寿行贿。毛延寿在画王昭君的眼睛时,便开口说:“画人的传神之笔在于点睛,是一点千金呀!”对毛延寿的暗示,王昭君虽也心领神会,但却没有买他的账,反而讥讽了他几句。毛延寿见她如此傲慢,便把那点该点到昭君眼睛上的一笔点到了她的脸上。致使王昭君因“貌丑”只能久居深宫,直到她自愿出塞,汉元帝才发现她的美貌。据传,后来汉元帝对画工毛延寿大为恼火,把他杀了。

        到了明代,雅贿发挥到了极致。因为明代书画是可以充当俸银的,既然可以充当俸银,自然也可以充当礼金。于是,书画成为交际上官的利器,雅贿蔚然成风。嘉靖时,严嵩官居首辅,位极人臣,权倾朝野。他和儿子严世藩都雅好书画,于是下级官吏便穷搜宇内,投其所好。后来,严家被籍没,共抄出墨刻法帖358轴(册),古今名画手卷册页3201轴(卷、册)。

        到了清朝,大贪官和珅家中的古董珍玩、名人字画竟然比皇宫还多。嘉庆皇帝抄和珅家时,所获财产相当于乾隆盛世18年的全国赋税收入,当时大街上到处流传儿歌:“和珅跌倒,嘉庆吃饱。”据《和珅犯罪全案档》记载,和珅仅所贪贿的各类名砚就达720余方。 [详细]

官员们喜欢的玉器、青瓷和名人字画等。这么一来,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就被遮蔽在貌似文人雅趣的珠帘中。

“雅贿”成反腐的新“难题”

        目前的反腐败形势好像出现了新情况:雅贿成风。说“新”,实际上还有些青铜绿。高阳在他的《胡雪岩》一书中叙述:清代的官员到北京行贿,先按“规矩”到琉璃厂的字画古董店探“路”,讲明欲送某某长官多少两银子,然后店家告诉他该送某某名家的画。收下银两后,老板就去拜访某某长官,用这笔巨款买下长官收藏的某某“名画”。再将这幅画交与行贿者。行贿的捧着这幅毫无铜臭味的礼物,大大方方登门,完璧归赵。此之谓“雅贿”。好像“雅贿”曾经冬眠过很长久了,如今又苏醒了。


        难道就没有点“王道荆榛,蹊径日增”的意思?既然最直接的贿赂“通途”被堵住了,真金白银、香车豪宅和有价证券太过招摇了,于是就改送名家字画、珍奇古玩、周鼎宋瓷。如此这般,隐蔽安全而充满“文化”,孝敬的与被孝敬者皆大欢喜。


        以前的“俗贿”,不少家伙是“提着猪头找庙门”,有不少官员最怕被吏胥舆皂嘲笑为“器局小,见识俗”,如今因为接受雅贿的技巧或发展潜力确实不可限量,所以过去一些被轻轻松松揪将出来的贪官污吏实在是俗得可怜、蠢得可怕了。


        现在,还有些雅贿在不断地给反腐出着新的“难题”。譬如下属将领导历年来的讲话稿(大多是自己“捉刀”的)汇编成册,印刷出版。将书卖了后,便将大笔稿酬奉上,然后热情邀请领导将“作品”参加本单位的“大赛评比”,再送上不菲的奖金。至于其他的活动,向上司尊送“评委”头衔,再孝敬以可观的“评审费”,那简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毛毛雨了。

        譬如有些官员的字本来“形如墨猪”惨不忍睹。却偏偏有捧臭脚的,说“采千古之遗韵,熔百家于一炉,龙蛇飞舞,俏俊飘逸,大气磅礴,豪放酣畅”,于是就真有南充市营山县原县委书记杨毓培这样的“书法家”,单凭给人家题字收入就达40万元。这个贪官在法庭上还振振有词地为自己的不义之财辩解:“这属于我的合法收入!”又譬如官员的“出场费”。级别越高,发的钱也越多。诸如此类这种掩耳盗铃式的贿赂,这些看来似乎很文雅、很有品位的往来,完全是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对于因雅贿而出现的新的“难题”,好些人心里的“现代解释”是:“有些"雅"的习惯最好也不要一律死亡。难题解不了,那也是法治的必要代价”。仔细看它,多少荒谬!究其精魂,此类腔调对腐败还是脱不了一个“馋”字。 [详细]

隐蔽安全而充满“文化”,孝敬的与被孝敬者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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